第66章 汽水儿-《阿吱,阿吱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“你是哪里人啊?”

    “四川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没去过四川,好玩吗?”

    李长盛点头,“很多山,不像这边都是平原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第一次来南京吗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孟沅侧躺下来,淡淡地看着他,“你没看到南京好的样子,新街口呀,太平路呀,晚上灯火通明,五颜六色的,繁华的不得了,还有五洲公园,中山陵,秦淮河,雨花台……”她静默了一会,“听说雨花台的路都被战士的血染红了。”

    李长盛低沉地“嗯”了一声,“是八十八师。”

    孟沅盯着地面的蚂蚁发了会呆,这么弱小的生命还在努力活着,“那你们是哪个师?”

    “三十六师。”李长盛时不时偷瞥她一眼,“我们是德械师呢。”

    “德械师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武器装备基本配备德式的。”李长盛敲敲腿边的钢盔,“M35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很厉害的意思?”

    李长盛语噎,“可还是输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输,人还在就没输。”

    李长盛难过地提了下嘴角,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“那城里滞留的都是你们队伍的?”

    “不是,我们师基本都撤走了,因为在上海打得伤亡过重,守南京时候上级没安排我们上前线,负责在挹江门和下关这一带守,城里没撤走的大多是八十八和八十七师,教导总队的,还有其他的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多守军,为什么不反抗?”

    “没指挥,打怕了,再加上很多后补的新兵,也不太会打。小鬼子说善待俘虏,骗兄弟们投降,结果全杀了。哥说的对,小鬼子就是言而无信,不能听。”李长盛紧握着拳,“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!”

    “那你们两为什么没跟队伍撤走?”

    “哥不走,我陪他。”李长盛表情缓和下来,“这几天我们杀了不少鬼子。”

    孟沅翻了个身面朝上躺着,沉默良久,感慨道:“你说南京还能恢复从前那个样子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孟沅闭上眼,“要是以后小鬼子滚出南京,我请你去吃好多好吃的,去奇芳阁、得月台、永和园吃遍美食。什么四喜元宵、桂花酒酿、糖藕粥、海棠糕、小笼包、薄皮饺子。我好想吃茭儿菜饺,干丝烧饼,还有油酥饼。”她咂咂嘴,笑了起来,“迎水台的油酥饼简直一绝,还有麻油馓子脆麻花,路边卖的各种汽水,咕噜咕噜冒着泡,一口灌一瓶。”

    孟沅深嗅口气,闻到的却是硝烟味。

    李长盛静静听她说着,肚子竟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孟沅看向他,笑了起来,“你饿啦。”

    李长盛揉着肚子低头害羞地笑,随即站了起来,“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腿还伤着。”

    “小伤。”他背上枪就翻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你小心啊——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后半夜,李长盛忽然叫醒孟沅,她迷迷糊糊醒过来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李长盛笑吟吟地从背后拿起一瓶汽水,“你看。”

    孟沅顿时清醒了,坐起来拿过它,惊喜道:“你在哪找到的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,一堆空瓶子,被我翻出一瓶没开过的,是不是你说的咕噜咕噜冒泡的那个?”

    “就是这个!”孟沅用牙撬开瓶盖,大灌了两口,开心到五官拧成一团,“就是这个味!太久没喝了!”

    李长盛看她开心的模样,心里甜的跟化了蜜糖似的。

    孟沅把汽水递给李长盛,“你也喝。”

    李长盛推开她的手,“你喜欢,你都喝了吧。”

    孟沅开心地又抿了一小口,“你喝过这个汽水吗?”

    李长盛摇摇头,“我是乡下的,还没喝过这种东西。”

    孟沅坚持给他,“你快尝尝。”

    李长盛按着地,屁股往后挪了一步,“我不喝,就这一小瓶。”

    “你尝一口嘛。”

    “不尝。”李长盛躲开她的目光,“你快喝吧。”

    孟沅悬起瓶子,“那我也不喝了,倒掉。”

    “别啊。”李长盛赶紧捧正瓶子,不小心碰到她的手,赶紧又缩回来,背在身后,“我喝水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孟沅又要倒,李长盛麻溜接过来,“那我抿一小口,尝一下就好。”

    孟沅笑着点头。

    李长盛小抿了一口,甜滋滋的,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,在嘴里冒泡。

    真好喝。

    孟沅舔着嘴唇笑着看他,“怎么样?好喝吗?”

    李长盛频频点头,用手擦了下瓶口,又用衣服揩了下,愧疚地看着她,“对不起,更脏了,你自己擦一擦吧。”

    孟沅接过来,没有擦,对着嘴一口气喝到瓶底,还打了个嗝,“啊——舒服!”

    李长盛怔怔地看着她的笑脸,在这待了两天,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的笑,想到她之前说的话,他的心控制不住地怦怦跳。

    孟沅放下瓶子,李长盛立马移开目光,手抠着衣角,“你喜欢我再出去给你找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,你们每次出去一趟都多一分危险,这种时候能喝到一瓶我已经很开心了。”孟沅又仰着脸,悬着瓶子往嘴巴里滴最后两滴。

    李长盛瞥见她细长的脖颈,手足无措地坐着,一会挠挠头,一会抠抠腿。

    “太好喝了。”她舔了舔瓶口,将瓶子放到地上,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李长盛低着头假意摆弄着军靴,“不用谢。”

    孟沅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墙角,忽然站了起来,“头呢?”

    李长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,一直放在墙角的那颗头不见了,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孟沅焦急地四处翻找,“头怎么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能是哥带走了。”

    孟沅愣两秒,坐了回来,“也是啊,头又不会自己跑了。”

    她又消沉下来,抱着腿靠着墙坐着,“都怪我,是我害了肖先生。”

    李长盛见她不高兴,欲言又止,静坐一旁。

    孟沅唉声叹气,忽然猛捶墙壁,“我要杀了他们!”

    “别捶啊,小心捶倒了。”

    孟沅收回手,捂住脑袋睡觉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医院有人值夜,何沣在周围巡查一番才进去,护士刚发现他就叫了起来,“这边不收伤”

    何沣捂住她的嘴,“我就来找个人,一会就走,别叫。”

    护士点头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麻烦你把谢晚之叫出来。”

    护士打量着他,“你是?”
    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