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舟楫恐失坠-《绍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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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好问几乎绝望。“刘逆言语真的不值一驳……”
“朕觉得还是要驳一驳的。”赵玖坐在御座中平静答道。“刘豫这篇檄文大概是骂了朕两层意思……一个是‘衔命出和,便图潜身之计;提兵入卫,反为护己之资’,另一个是‘忍视父兄’……前者是他强行推测心迹,固然不值一提,但后者却是实情,朕不得不给天下人一个说法。”
吕好问以下,这些大宋的官僚精英们几乎是立刻醒悟了过来,却又反应不同。
中下层,或者说相对而言的中下层,以及大部分新来的官吏,普遍性是松了一口气……因为按照这些人的理解,赵官家这是避实就虚,让开最严重的道德指责之后,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孝道上面,给天下人诉诉苦,那么反而能争取舆论支撑……毕竟嘛,谁都知道这个二圣北狩是一个客观的现实情况,赵官家‘忍视父兄’也是一个很无奈的客观困难。
但一部分人,尤其是跟赵玖接触很久的人,从几位宰执,到胡寅等人却,几乎是齐齐失色。因为他们比谁都明白这位官家对‘父兄’的真实态度。
不说别的,前几日他在艮岳遗址处说的那番话,固然有收买人心的嫌疑,但言语中对二圣的厌弃、怨愤,却也是做不得假的。
换句话说,这位官家一旦给下罪己诏解释这个‘忍视父兄’的问题,依照他的性格,十之八九要以下罪己诏的名义彻底清算靖康之变的过失,然后将靖康之变的责任正式的、公开的,推给‘二圣’!
当然了,‘推’这个字,似乎有些不妥。
犹豫了一下,胡寅几乎是咬着牙出列下拜,然后颤抖出声了:“陛下……臣……臣……”
“你如何?”赵玖平静的看向了这个年轻的儒学宗师。
“臣……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胡寅几乎要落泪了。
“朕意已决。”赵玖叹了口气。“胡卿,你随朕近两载,也该明白,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。”
胡寅彻底无奈,却是潸然泪下。
周围人多数还都以为胡中丞是忠心可嘉,不愿官家自损名声……但是如几位宰执、小林学士等人却是心知肚明,胡明仲这个年轻轻轻却又在儒家理学、道学之上有极深造诣的宗师,是被官家逼到了墙角。
之前刘豫称帝,他的反应是最激烈的,因为这是以臣悖君,严重的侮辱了他的信仰;现在官家要公开定责,哪怕是通过‘罪己诏’的方式,但实际上必然要触及‘二圣’,这是以子论父、以弟论兄……也同样让胡寅难以接受。
毕竟,纲常二字,正是胡寅这批人坚持激烈抗金的理论依据。
因为有纲常,所以有仇恨,所以才该激烈抗金。
但偏偏赵官家用了这种罪己的方式,从表面上绕过了纲常,给了大部分儒家文臣一个表面的说法……所以,在场的明白人很多,却都没有激烈到这个程度。
唯独一个胡寅,实在是太直肠子了,绕不过这个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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